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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千一百五十八章·“3年·他是跋涉千年的光”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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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“你用这朵花的名字称呼我吧。”她说。】

【“你叫……朝颜。”苏明安说。】

【她怔愣地看着他,手上的花朵掉落在地。泪水想要流下又被她压制,犹如渐起渐落的浪潮。】

【苏明安无法理解——为什么她会突然露出这么难过的表情。他也无法理解他自己躯体里突然蒸腾而起的痛苦。】

……

——因果的最初,到底是他先以家乡的花朵为她起名,让她有了这个名字。

——还是因果的终末,她还是想要这个名字“朝颜”,所以才拿起了一朵朝颜花?

……

【“你不记得了。”朝颜自言自语:“我很滑稽,是不是。”】

【苏明安听不明白她的意思。】

【她依然维持着持刀的姿势,足足沉默了三分钟,才自言自语:“明明杀死你。就可以有下一次了,我……下不了手。”】

……

——她杀死他,承接他身上的情感,她回到海底沉睡,等他更换躯体,才有下一次的承接。

这句话,原来是这个意思。

原来如此。

……

细细想来,苏明安还能想出很多细节。那时的朝颜已经濒临崩溃,她等待了许多年都没有等到他,每时每刻都在忍受折磨,她实在太希望完成使命重回海底。

所以,她的眼神才会夹杂着希望与绝望,期望当时的苏明安可以承接情感,又绝望地发现不行。

“所以,当时你是把我……当成代餐了?”苏明安回忆了一下她当时思念的眼神。她一度把【副本开局的苏明安】当成了【副本终末的苏明安】,对他说了一些匪夷所思的话。

原来世界游戏是一个巨大的代餐。

这种吃同一個人过去与未来的代餐,实在闻所未闻。

不,这应该不能算是“过去与未来”这种简单的时间划分。

应该是——

【因果之始的苏明安】与【因果之末的苏明安】。

虽然在观众们的眼里,时间是线性的,第十世界是从副本第一天顺着推移到了副本第二十天,应当以“过去的苏明安”与“未来的苏明安”来划分。但观众们只是站在高维的视角观看旧日之世,他们不在局中,不能概述全局。

在旧日之世的角度,在时间、观测、因果,三大权柄同存的情况下,人类对时空的概念已经模糊。

三维的概念无法概述全局,时间已经无法用线性形容,它不是逆流,也不是网格型,也不是平铺直叙。

它并不拘泥于“你做了什么,就一定会发生什么”,因为同时存在一万种可能性,神灵会选择最适合存在的那一条。就像在一万条时间线上,其他玩家也玩过《楼月国》,他们会玩出不同的版本,但神灵只会敲定苏明安玩出来的那一版“可能性”。

——“时间”本质上是拼接出来的布丁。

这里拼一块,那里拼一块,逐步形成一条完整的时间因果链。取其精华,去其糟粕。

在观众眼里看来,《楼月国》是副本第一天发生的,《少女梦想计划》是副本第三天发生的,但事实上,它们真正发生的时间,是第十九天至第二十天的千年横渡。

在观众眼里看来,苏文笙是在副本开始之前死去的,但实际上苏文笙真正死去的时间,是苏明安成为旧神敲定千年后时间线的那一刻——副本第十三天。

“苏文笙死亡”的事实,在苏明安利用时间权柄敲定千年后一切的一刹那,才成立。也就是说“苏文笙死亡”的时间是第十三天。但“苏文笙死亡”的因果,确实是在副本开始之前就成立的,否则苏明安无法进入第十世界。当苏明安成功进入第十世界,就说明这件事必定会发生,在一万条可能性中,有且不低于一条可能性中,苏文笙一定会死去,得以召唤来苏明安,使得因果衔接。

——这就是在诠释,为什么不能将“时间”与“因果”划等号。

在旧日之世的概念中,有可能“时间”在后,“因果”在前,也有可能“因果”在后,“时间”在前。

以此类推,副本第一天苏明安见到了朝颜,这件事在时间线上,实际上还没有发生,应该是在第二十天才发生。但这件事的因果在神灵的观测中,已然成立。只不过在神灵认为,苏明安会在祂身边安稳待过二十天,“苏明安”的角色那时应当是由“旧神”代替的,应当是“旧神”去见朝颜——这也恰恰是梦巡游戏“本土化微调”功能的体现。

只不过,苏明安叛逆的行动打乱了神灵的观测,让许多因果前后无法产生线性连接,只能在一万种可能性中取合适的因果进行拼接。这就是为什么《少女梦想计划》中的爱丽丝献祭了,第二十天的爱丽丝却是安稳寿终,因为同时存在许多个爱丽丝的“可能性”。

一万条时间线,本质上是因果的一种替补。

除此之外,还有一种手段能够彻底打乱这些——高维者叠影。

叠影的每一步行动都不在旧日之世的范畴之内,所以祂一旦出手,总能打乱排列好的因果。千年计划本质上就是将所有“可能性”都考虑进去之后,才提出的计划。但倘若最后叠影获胜,旧日之世毁灭,那么这些因果——将被全盘推翻。

苏文笙死亡的时间将成为薛定谔的猫,无法观测与确定。苏明安与朝颜的见面时间也将化为因果中的虚无,分不清谁先谁后。整个旧日之世都会毁灭消失,因与果都会失去意义,无法观测与判定它们的真实。

在高维视角下,人类对于时间与因果的理解会出现极大偏差。

——因为“概念”本身就产生了极大变动,不能以普世观念理解。

——这并非,常人能够理解的时空概念。除非像诺尔那样多智近妖的人,否则人类很难在这种情况下进行推测与思考。

恐怕就连阿克托来这解释,也要绕一会圈子。

朝颜回望着苏明安。

“来吧。”她轻声笑着:“按照约定,我来履约了。”

那柄晶莹剔透的飞剑亮起,指向苏明安。

“这是你的武器吗?果然不凡。”苏明安看了眼四周:“还有这满目狼藉的村落,原来我当时把你带走后,伱又偷偷回来把村子灭了。”

“他们受到了触须怪物的影响,如果不杀会扩散污染。”朝颜说:“再者,我身为审判天使,裁决污染,理所应当。”

……

【一旦他们积累的丑恶超过底线,立刻放弃救赎,杀死他们——她如同一杆血色的审判天平。】

……

“来吧。”

苏明安闭上眼。

“下次见面,还在这里,怎么样?”朝颜说:“风景挺好的。”

“好。”苏明安向剑刃撞去。

剑刃破体而出,源流承接至朝颜身上。

白光破晓,远方升起晨曦。

海风吹拂,沙滩上留下浅浅的脚印,少女将青年的尸体埋好,再度跳入海中。

等到最后……这里大概,会堆满了苏明安的尸体吧。

那一定是,

——很壮观的文明之景。

……

在楼月时代之后,时间失去了意义。

没有熟悉的时代,也没有熟悉的人。苏明安不愿意接触新的人,也不愿意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。

他终于明白了那些老人为什么能一躺就是一天,因为心中有太多的追忆、太多回不来的人。

起初,他还会结识一些朋友。一同横刀立马走遍天涯,行侠仗义快意人生。但不过眨眼之间,眼前只剩青草坟冢,他却年轻如昔,昔日言辞切切的承诺,只留他追忆回首。再精彩的世事、再激烈的战争、再刺激的冒险,最后也不过他一个人记得。

他是神明,是上仙,是时间之上的旅行者,是情感的记录者。别人却是短寿的人类——他与所有人之间存在巨大的生命障壁。

旧日650年。旧日700年。旧日750年。旧日800年……

飞速流逝的时间中,唯有每次与朝颜的相见是他的锚点。

尽管她远比他痛苦,她却总是扯出笑容,关心他的情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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