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二章 先驱者（1/2）

火柴盒村内的状况非常不容乐观。

阡陌在半路上就通知了汤姆夫和杰瑞特二人，而纵使村内灯红酒绿，山坡上的炮火声也无可避免的惊动了村民，让他们陷入对未知的恐慌中。

因此当汤姆夫和杰瑞特找到村长，亮出身份并要求他做好撤离准备时，村长没有怀疑，非常配合的拉响了警报。

见村长没有像影视剧里的刁民那样智商下线和自己杠，两人和刚赶到的阡陌松了口气，谁料他们的客套话都还未出口，村长家的大门就被人撞开了。

“村长！大事不好了！”来着是个结识的青年村民，却看他气喘如牛，汗如雨下，估计是从哪里一路狂奔回来的。

在这个青年喊出“大事不好”时，阡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。

但当青年说出“前往沃城的主干道上布满了敌人，援军要迟点才能到”时，她还是感到了无助与恐惧。

村长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，心中不免开始怀疑怪物的目标只是眼前的三位外来者，只要这几个家伙离开，敌人自然会放过他们。

阡陌怎么不知道村长心中所想之事，她自己对此其实也拿捏不准。

反而是山坡上的敌人帮他们打消了彼此的猜忌，距离村庄还有几十米时就开始毫不犹豫的投掷石块，发起无差别攻击，看架势是打算把这里夷为平地。

火柴盒村也算民风纯朴武德充沛，村民见来者不善，皆是拿出家中的枪支火器，意图守护住自己的家产，要不是村长平日里深得民心劝得动这群财迷，他们多半要和自己的钱财死在一起。

村民们持枪聚集在村长大院内外，看着村庄边缘的房屋接二连三倒塌，焦急等候下一步的指示。

岩石怪人们已经进入了村庄，它们无情毁灭沿途的一切，车辆、房屋，对他们而言都是障碍，就算被汽车和燃气的爆炸所重创，它们也不会对执行主人下达的命令有任何迟疑。

它们只是低级召唤物，在完成任务前不会停下。

村民虽手持火器，但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战斗，射击精度堪忧的同时也怕疼怕死，没法指望他们能帮上忙，眼下的突破口，只能是汤姆夫和杰瑞特两位持证冒险者。

汤姆夫手持定制复合突击步枪，杰瑞特的气法和魔法都造诣不浅，两人的战斗经验也十分丰富，战斗力不比焱疾差多少。

阡陌和村长最终决定:聚集村内剩余的车辆，汤姆杰瑞二人作先锋从主干道强行突围，坚守一段时间等待村民尽快通过。

在村庄内硬守是不现实的，火柴盒村作为内地商业村庄，没有任何防御工事，一旦岩石怪人压上来，村民连十分钟也坚持不了。

汤姆夫和杰瑞特固然不弱，但他们只是血肉之躯，无法做到与海量元素生物战斗的同时掩护村民，不如充当先头部队，把有限的力量用于一个方向的突围。

不过在临行前，村长却悄悄和阡陌商量了件事。

村长请求阡陌，不要管村里的老人，带着年轻人逃就行，他会留下和老人们面对即将到来的命运，这是作为村长的职责。

“车的数量根本不够，我们这些老头子倒是活够了。”村长的眼神中已是决然，“可孩子们还小，他们还有无限的前途，他们绝对不能在这里停下，觉醒者大人，请您务必保护好他们。”

阡陌没有搭理他:“我们是战士，我们会保护好所有人，这是身为觉醒者的职责。”

身为沃城贵族娇生惯养的千金，阡陌很在意人命，火柴盒村隶属沃城范围，这里的村民四舍五入算她的人民，她怎么可能坐视不理，任由他们等死。

未曾想，村长闻言竟是勃然大怒:“混账丫头，你听不懂吗！你搞不清状况吗！你要为了我们这群老头子，让一名觉醒者和两名冒险者陷入险境？你到底会不会算账！”

就算认识不到十分钟，村长也能看出来，以阡陌三人三人的实力，想突破怪物的包围逃到安全的地方轻而易举，但他们还是选择前来警告并帮助火柴盒村，哪怕这样做会失去宝贵的突围机会——这三个年轻人本来没有必要冒险的。

“你们是万里无一的精英，是我们人类对抗兽人和恶魔的力量！”村长的情绪异常激动，本就步入老年的身子也在颤抖，“就为了我们，你们打算在这里……”

“生命的价值不是身份能权衡的！”阡陌不打算退让，“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你们，保护我们的人民，哪怕为此付出生命，就是这样！“

村长显然是气坏了，也不知道他年轻时经历了什么，竟让他在最后关头说出了这句话:

“我们活下来能有什么用？我们再活个十年二十年不也是一群普通市民？你们呢？你们可是在前线击败兽人，在后方挫败恶魔的精锐啊！如果你们死了，那战场上缺失的战斗力由谁来补充？你们的战友的生命由谁来保护？我们吗？我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吗？”

“非和平年代要舍小保大，这么简单的道理，这种连恶魔都知道的道理，为什么你们不懂！”

这堆台词的信息量实在是太过巨大，阡陌甚至不知道眼下该抓哪个重点。

她不知道村长以前经历过什么，但刚才那番话话让她陷入了混乱，随之而来的是令她胆寒的醒悟。

舍小保大？恶魔都知道的道理？

村长的意思是，恶魔这几个世纪的一系列的恶行，莫非是在筛选，甚至是在人工制造强者吗？

如果是在上周，阡陌听到这段话只会反讽对方“你是否清醒”并举报这人看看能不能拿50w，但听闻焱疾讲述水獭市的内幕，知晓圣魔两族微妙的关系后，她的心乱了。

哪怕是刚才面临生死存亡的抉择，阡陌也没有感到如此恐惧，这种让世界观都开始崩碎的恐惧。

如果恶魔们真的在人工培养强者，圣族必然知道事情真相……恐怕不仅仅是圣族，人类，兽族，甚至是所有种族的高层都知晓此事。

他们在默许，甚至可能在配合……

但阡陌无法理解，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——准确说，她理解恶魔的意图，对恶魔来说培养强者然后让他们互相厮杀是极好的消遣娱乐。

但其他种族呢？他们总不至于也有这样的恶趣味吧？不至于所有种族的高层全都喜欢看下面的人杀成一片，尸横遍野吧？

阡陌现在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:恶魔扰乱世间的行为，恐怕是对大多数人有利的……

这种念头阡陌哪怕在厌恶世界的叛逆期也从未有过，现在却在脑中挥之不去。

（不行，不能因为一个人的气话就妄下定论，村长没有可信度，自己也没有任何证据，现在仅仅是停留在在怀疑阶段。）

阡陌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回眼前的危机:无论真相如何，至少得先挺过眼前的危机，之后无论是套村长的话还是利用家庭背景去调查，自己都可以慢慢来。

阡陌这样想倒也合理，只可惜有句老话叫计划赶不上变化——她再也没机会去套村长的话了。

就在村长的躯体被脚下破土而出的铁拳贯穿的那一刻，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山坡上的死斗已经进入尾声，焱疾最终技高一筹，精确的预判枪打爆了偷袭者的脑袋。

尽管被打了先手，焱疾还是凭借夜视仪的优势和精湛的战术，迂回几波后找回了主动权。

不得不说，机械臂是真的好用，偷袭者的飞刀不是被焱疾躲开，就是被一掌扇飞，而焱疾手中的枪可不是用来看的烧火棍，在夜视仪面前，偷袭者的闪转腾挪显得可笑至极。

“偷袭是个好主意，可惜你太弱了，叛徒。”

焱疾看着那具已经被爆头的人类尸体，恶狠狠的骂着，他不理解为什么行刺者是人类，莫非真的有人奸想破坏人类和精灵两族的关系？

胜利不是免费的，焱疾被消耗了不少能量和时间，眼下情况紧急，留给他休息调整的时间并不多，他必须马上找到并摧毁其他召唤石。

虽然心里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:已经来不及了，你应该撤退保全自己。

他不可能遵从这个声音——就算真的来不及，自己起码也要帮同伴复仇，把幕后黑手抓出来碎尸万段。

焱疾试图返回运输车，进行机械臂的维修和导演补给，人生地不熟的，他也需要车上的卫星地图来制定战术。

可惜当他回到运输车附近时才发现，货物已经被彻底摧毁，运输车也变成了一堆废铁。

“呵呵，任务失败，美好的明天没咯。”焱疾惨笑着，此刻的他已经不在意什么任务，他只想救人，能救一个是一个。

稍作思考后，焱疾决定前往村庄，见机行事。

自己现在的状态，别说摧毁召唤石了，连它们的位置都找不到，而刚才阡陌中断的通讯也表明了村庄内战况的恶劣。

焱疾眺望已经成为火海的村庄，心里一沉:自己得做好准备为三位伙伴收尸……甚至是给整个村庄收尸。

最后一人迟迟没有现身……莫非那家伙就是召唤师，一路尾随到这里才进行破坏活动？

还未等他继续怀疑下去，远方的山林间突然爆发出一阵冲击波，和刚才自己摧毁召唤石的动静一模一样。

这个位置不太可能是沃城的援军所为，大概率是那个一直没露面的队友做出了和自己相同的判断，摧毁了第二颗召唤石。

得知自己并非孤身作战，焱疾焦灼的内心稍缓，但他的目标不会因此改变，自己现在没法破坏召唤石，只能去支援村庄。

火柴盒村，这个曾经幸福的小村落，此时已经化为火海和废墟，焱疾走在被岩石怪人碾碎的道路上，向村庄中心稳步前进。

没有枪火声，没有哭喊声，甚至没有怪物的脚步声，耳畔中只有残垣断壁在燃烧，在倒塌。

焱疾一直在祈祷，祈祷村民和队友们找到了逃脱的方法，成功朝沃城方向突围，但当第一具尸体出现在视线中时，他那本就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破灭了。

严格来说，不是一具尸体，而是一片尸体。

焱疾并不怕尸体，哪怕眼前的尸体已经被碾成了了肉酱，他也不会感到任何不适——他心中只有愤怒和悲伤，还有一望无际的无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