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（1/2）

“River Flow in You。”

门外传来一个声音，是倚在墙边的余灰：“很久没听你弹这首歌了。”

“是。”颜可左手抚着颈前的吊坠，轻声说道：“七岁，妈妈教我弹的最后一首曲子。”

余灰怕她又想起伤心事，一时也不懂说什么，两人静默了好久，颜可冷静的说道：“你先走吧，我想一个人待会儿。”

“行。你也别留太晚，早点回家。”余灰说罢便转身走了。他刚走到二楼，又是那首音乐，再次响起。余灰叹了一口气，在楼底坐着看书，等颜可下来。

过了约莫十几分钟，颜可下来了，余灰喊住她，颜可停下脚步，说道：“你怎么不走？”

“等你啊，怕你出事。”余灰把书塞回包里，背起跟上。颜可白了他一眼：“我哪有这么脆弱，小题大做。”

“嘻嘻。”余灰笑着摸摸头，颜可道：“我可不像某人，人家甜言蜜语两句，魂就被勾跑了。”

“啊哈？”余灰耷着眼皮，“你在说我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余灰双手背在后脑，看着天空说道：“什么嘛，我才没答应她好吧，那时候她就直接扑上来了，哪来得及想这么多......”

“so？”

颜可停了下来，凑过头，直勾勾地看着余灰的眼睛，余灰不禁后退了一步。“别人可能不知道你，但我知道。你从小就臭屁，还闷骚，表面上一本正经，内心却是个大色狼，在女生面前假装高冷，实际上对每个女生都有想法，总在事前做好充足准备，然后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出答案，让别人以为你很厉害，在喜欢的女生面前特别臭屁，还爱耍帅......”

“欸欸欸停！”余灰忙打住颜可，往左右看了看，食指比了个“嘘”，小声道：“别说了，我承认还不行嘛！”

“哼。”颜可撇过脸走了，余灰忙追上去，在她身旁急的跳来跳去，“好啦颜可，你别生气啦，我不是故意的，那时候脑子发热，就......”

“你跟我解释干嘛？”颜可耷着眼皮，打住余灰，“我倒是无所谓，不过你那个爱笑的女朋友，可不一定这么想咯。”

“女......朋友？”余灰知道她说的是叶塔，顿时老脸一红，臊得热热的，“哎呀颜可，你别乱说。”余灰忙遮掩道，颜可轻轻笑了一下：“我这么说你不是挺开心的吗，别装啦。”

“真是的，在她眼里我跟个透明人一样，什么都藏不住。”余灰心里暗骂道，他尴尬笑着：“哪里，我才没喜欢她呢，什么女朋友不女朋友的，哈哈哈哈......”

“行吧。”颜可不理他，出了校门就往右拐了。“路上小心！”余灰冲着她背影喊道，颜可没转头，比了个oK的手势，插上耳机，低头走路了。

“阿姨，盛两块钱饭。”一个少年拿着两张揉得不成样的纸币，塞到食堂阿姨手里，“不用盒子，给我个塑料袋就好了。”打包盒还要五毛，他可不花这冤枉钱。

“梅老师，您今天怎么有空来食堂吃饭啊，哈哈。”身后忽然走进一个中年妇女，正是梅雪华，梅雪华和蔼笑道：“对啊，今天晚上要看班，就不回家吃了。”

“同学，你的饭。”食堂阿姨递给那个少年，少年转身走了。

梅雪华看了一眼，扭头问道：“这孩子不是咱们学校的吧？”

阿姨点点头，用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：“对，这孩子是初中部的，经常来这买饭，每次都买两块钱饭，俺问他家里没人做饭吗，他总是摇摇头，说家里就他一个人，泡面吃腻了，过来买点饭吃......”

“这样啊。”梅雪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，叹了一口气，“还有这样的孩子，真是不容易......”

竹一辰把饭倒碗里，从桌下拿出一大罐酸菜，舀了半碗出来配饭吃，“哈哈哈哈哈哈哈——”竹一辰划着手机看漫画，那部二手触屏手机还是郭兆庆给他的，四五年前的三星手机，屏幕早已碎的不成样，郭兆庆说送给他，他死活不肯，硬塞了两百块给郭兆庆，终于有一部智能手机了，他那时兴奋得整晚都睡不着，在那刷漫画，看小说，打游戏，每天都玩到凌晨三点才睡。

“嗝——好撑。”酸菜下饭，竹一辰干完一大碗头的饭，打了一个巨响无比的嗝，震得桌上的空旺仔罐都嗡嗡作响。“好渴。”吃饱又渴了，竹一辰伸手去拿桌角的旺仔罐，往下倒了倒，落出一堆烟灰来，呛的他直咳嗽。

“什么嘛，都被爷拿去当烟灰缸了。”竹一辰比了个投篮手势，把旺仔丢到窗外的垃圾桶。“算了，再去买一瓶。”竹一辰抡起书包去掏钱，却只拿出几个零零散散的硬币，“三块、四块、四块五、四块六......”竹一辰捏着硬币数。

“艹！怎么只剩下六块七了！”竹一辰把零钱放到桌上，猛地想起昨天一时逞强，摔了三百块到苏栩岚桌上，说赔给他弦的钱。

“完了完了，这下饭都没得吃了，早知道装孙子了......”竹一辰抱着头懊悔道。

“算了，再忍忍吧。”他已经一个月没喝旺仔了，以前都是一天几瓶的往下灌，吃饭可以吃三块五块，但旺仔是每天都要喝的，但现在奶奶住院急需钱，家里的储蓄已经透支了，竹老汉把辛苦养的那十几口猪全卖了，才弄回来这么两三万块钱，还不够一个疗程的。

他不好意思再管爷要钱，本来家里才刚殷实起来，奶奶病一下全没了，还得往外借钱，本来就没挣多少，奶奶每天靠卖菜，起早贪黑的，饭也不吃，早上五点就骑着三轮载着旺仔去集市卖菜，一天到头才挣那么二三十块钱，到头来还落下胃病，疼得难受，现在变成胃癌了，更是痛苦。

像竹一辰这种家庭，一怕病，二怕赌，病不起也赌不起，可偏偏两者都沾上了，自己老爹是个酒鬼，又爱赌博，欠了别人一屁股债，让竹老汉去还，自己带着老婆去外地打工了。竹老汉好不容易前两年才把儿子欠的钱还清，又碰到竹一辰他奶病了，原来渐渐鼓起来的腰包又瘪了下去，药可贵着哩，不是他们这些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医得起的，他奶在医院住了两天就急匆匆说要走人，在这睡得跟烧钱一样，不就是死嘛，死家里也比死医院好点。

“害。”竹一辰叹了一口气，自己又不争气，没出息，他想改变他家被人瞧不起的命运，想让爷爷奶奶吃好睡好，想让爸爸妈妈、妹妹回来，却无能为力。他从小到大就不是一个读书的料，上了这么多年，打过的人都比学过的知识多，就靠他这种废物，也就是再混一年去技校读书，然后进厂上班，挣那两千块钱工资，自己都养不活，凭什么改变家里？竹一辰越想越心灰意冷，他没有余灰、颜可那样的学习天赋，虽然自己天天嘴上嚷嚷着要上一中，可扪心自问还是自己骗自己罢了，他就是想气一下老顾那看不起人的嘴脸，但他有实力吗？

竹一辰默默的看向窗外，一只麻雀飞到窗台，想啄他碗头边的饭粒。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，每天都是快快乐乐的，上课看漫画，看累了睡觉，放学去网吧打游戏，后来又练了篮球，和余灰张皓他们打进市决赛......在这里他找到了伙伴，不再是以前那个“没爸妈”的孩子了，至少他们不会这样叫他。

在九班这个大家庭里，他过得挺开心的，尽管有时候有些小摩擦，但说开了也就过去了。老顾虽然经常诋毁他，但打心眼里还是喜欢他的，丽姐也是，以前他学校出了名的调皮蛋，没一个老师愿意待见他，他也不鸟老师。竹一辰从小到大就是这个性格，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，别人讨厌他他更是鸟都不鸟人家，根本不放心上。

阿灰、耗子（张皓）、暴力塔、秋茜、颜可、程聪、锅巴（郭兆庆）、大猩猩（韩麟）、老顾、丽姐......竹一辰脑子回放起他们的身影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。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呢？他心里默默想着。再过一年，大家都分道扬镳，余灰他们肯定都有高中上，自己呢？自己混完这一年就只能去一个地方。

技校。

没错，技校，易南每年考不上高中的有一半，好一点的去侨中，差的去技校。侨中还要看分数，他肯定上不去，最终只能去技校，不然就辍学，初中毕业。但是初中毕业能干嘛，16周岁都还不满，去哪上班？靠什么养活自己，在家啃爸妈的，还是回去跟爷爷奶奶一起种地？他摇摇头，把这些想法甩出脑袋。

易南毕业后去技校读书的多了去了，像林烨，那个锅盖头，他考得了几分，天天带小弟到处乱晃，整的跟古惑仔一样，毕业后不去技校去哪里？但人家有钱啊！初中毕业回去直接继承家产都可以，他竹一辰有个毛，毛线都没有。

初中毕业能干嘛？搬砖？当苦力？人家还嫌你小嘞！自己身边的能上高中的上高中，不能上高中的家里面也有人扶，不然就像韩麟一样靠练体育上高中，仔细想来，就自己最没本事，还整天游手好闲的，不懂在想些什么......

等等，练体育!

竹一辰脑海里划过一到闪电，整个人咻的一下就立了起来。上学期阿姜叫他去练体育，他嫌太累了就没去，不过确实够累人的，跑那个速耐，四百八百轮着跑，还限时，第一天他就跑吐了。他可真佩服那些练体育的人，怎么坚持的下来，不过现在想想，可能他们也是像他一样的吧，普普通通的家庭，普普通通的背景，看到书本就晕的脑袋，只能靠吃苦的决心，练好体育，以盼上一个好高中。

一想到这，竹一辰就浑身颤抖，是啊，练体育，他完完全全可以去练体育呐！篮球队的都道他弹跳、耐力强的一批，连阿姜都赞叹说自己是他十年来见过身体天赋最好的学生。确实是这样，在没有练过任何项目的情况下1500米能跑4分30几秒，跳远接近六米，跳高跨越式1米65，原地单手抓筐，肺活量达到惊人的六千......最恐怖的是，这家伙还在发育，现在才初二，刚满十五岁，若是好好培养，练个长跑，或者跳远专项，将来进市队，甚至省队都是极有可能的。

“就这么决定了，明天就去找阿姜！”竹一辰激动地挥起双臂，虽然很苦很累，但他吃得下，自己要是能靠体育上个高中，甚至一二中，爷爷奶奶嘴角都会咧到耳根去了，高兴地三天三夜不合眼。一想到这，竹一辰又哈哈大笑起来，脑海里浮现一帧又一帧自己拿到一中录取通知书的画面，同学们羡慕的贺语，村里人嫉妒的目光，老顾跪在地上哭着磕头求饶的场景......乐得他痴痴大笑。
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——”忽然口水落了一串下来，竹一辰忙收起嘴脸，洗碗去了。

第二天一早，竹一辰便去找了阿姜，说了自己想练体育的想法，阿姜却摇摇头，说上一期报名的已经练了一段时间了，要报也要下一期，而且练体育的都是去高中部，找沈教练（高中部体育老师）练，自己只是给他介绍学生而已。

“你要是想去看看的话可以找韩麟，放学后跟他一起去。”阿姜说完便去上课了，竹一辰回到教室，心道：“算了，不急，老子还是等下一期吧。”瞬间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，趴在桌上呼呼大睡。

“喂，喂！猪头，醒醒！”余灰摇着竹一辰的肩，喊他起床，“干什么！没看到老子在睡觉哇!”余灰道：“睡个毛，走啦，合唱比赛，再不下去就迟到了。”

“合唱比赛？”

“是啊，今天下午啊，你不会忘了吧，快走快走！”余灰拉着竹一辰就往楼下冲。大家已经在操场候着了，他们班的上场序号居中，还不急排队，大家都在底下看着其他班的合唱。

“嘻嘻，好......好大。”余灰见张皓躲在篮球架下贼兮兮的傻笑，便凑过头去，问道：“你看啥呢，笑的这么猥琐？”

“嘘！”张皓招呼他低下头，用手轻轻指了前面，余灰凑过脑袋去，看到前方十米处一个女生穿着白衬衫，在那整理衣着。

“那不是——叶塔？”余灰疑惑道，叶塔挺着腰，将衬衫扎进裤里，上身的弧线凸显无余，两只浑圆的大白兔上下抖动着，看得余灰血脉膨胀，不禁多瞟了两眼。

“我去，这有d了吧......”余灰嘴里说道，张皓道：“至少有c，这个大胸妹，我看初一就有c了。”叶塔发育的比较早，而且是微胖型身材，胸部比别的女生有料得多，余灰看着看着就回不过神来了，老脸红的透透的，“耗子，你说......”

“色狼。”

“嗯？”余灰心里奇怪张皓的声音怎么变的这么尖了，转过头一看，一个极美的脸庞映入眼帘，原来是颜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