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（1/2）

大年初一，天空下着沙雪，地上层层堆积，寿安宫缺人手，便免了扫雪，由得深一脚浅一脚的踏来，别有一番意趣。

我披着慧雅亲手缝制的狐狸毛领的斗篷，捧着苏敏那里送来的精致小手炉，站在没有一片叶子的梧桐树下，对着太和殿的方向，忆着史料上的记载，遥想太和殿元旦大礼恢弘景象。

这一夜，是身为皇帝的不眠之夜。大约相当现代凌晨两三点钟时分，康熙皇上就得开始准备，梳妆打扮，穿上礼服，先到宫中各处神殿、佛堂拜各路神佛，然后祭祖、祭孔，再到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那里拜安，走完这趟礼节，皇上用早膳，起驾乾清宫，在那里接受六宫妃嫔和阿哥们恭贺新年，同时把早准备下的御笔亲书的福字赏给皇子们。

这时钦天监看着时辰，待宣布“吉时已到，皇上起驾——”午门上立刻钟鼓齐鸣，康熙皇上便由礼部尚书等官员簇拥着，出乾清门，上十六人抬的楠木礼舆，沿着紫禁城的中轴线，直至太和殿。

此刻，太和殿前炉、鼎、龟、鹤吐出缕缕香烟；金钟、玉磬錚粽齐鸣。丹陛上下，群臣膜拜，山呼万岁。皇帝威严坐定金銮宝座，待中和韶乐止，銮仪卫持静鞭三响，然后奏丹陛大乐，宗室王公百官跪贺。礼成。

中正恢弘的中和韶乐再次缓缓响起，若有似无的飘进寿安宫里，我自言自语：“典礼完成了。”慧雅在旁边，不解的问：“什么典礼？”我拥紧斗篷，微微一笑：“皇帝家过新年的典礼啊，那可是咱们大清朝最盛大隆重的典礼之一呢。可惜，身为女子，始终无缘得见。”

慧雅道：“什么典礼也左不过不是跪就是拜，有什么看头？这外头雪越发下的大了，咱们进去吧。着凉了可不是玩的。”

我点点头，同慧雅手拉手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雪走回屋子里去，待进了屋，站在窗下，看着雪白的地里一串长长的两排脚印，觉得十分有意思，兴致勃勃的看了一会。正要移步去里间暖炕，便见着李德全顶风冒雪的进来了。

我忙转身出门去，站在廊下笑道：“院子里雪深，不便走路。公公今日可是大忙人，就不必趟雪过来了，我这里也没别人，若是有事，就这么说无妨。”

李德全闻言便隔着雪地站立，对我一揖，道：“如此老奴多有失礼了。皇上在乾清宫升座，六宫贵人以上嫔妃俱往乾清宫为皇上恭贺新年。时候不早了，纯贵人赶紧着过去罢。”

什么？我也要去？我特么的不是在禁足呢？李公公，你确定没弄错？再说，六宫妃嫔乾清宫贺新年，据我所知这个环节各宫嫔妃可是要给皇帝献礼物的。这个时候才通知我，我特么的去哪里给康熙找礼物？

我满是幽怨地盯着李德全，看得他大是心慌，当下咳了一声，满脸不自然的解释道：“这……皇上也是刚下的旨意，让纯贵人也去……时候不早了，您还是赶紧着准备准备吧。”说完，竟然不等我再多问一句话，一溜烟便转身跑了。

特么的……既然是康熙的主意，你心虚啥啊，跑这么快！

转身吩咐慧雅：“内务府小路子送来的那身衣裳，赶紧找出来，把梳妆盒子开了，拣几样配得上的头饰。妆容我自己上，你赶紧去找东西。”

慧雅也有些慌了，一一应着便往放东西的暖阁跑，待起步，又转身回来：“小姐打算给皇上备什么贺礼呢？我也好一并找来。”

我没好气的道：“管他呢？这会子还顾得上他？你没见咱们这寿安宫离着乾清宫十里八里地呢！咱们又没轿子坐，这十一号开过去，能赶得及就阿弥陀佛了！”

慧雅瞪大眼睛，惊道：“真不送？这六宫都送，小姐不送，岂不惹人瞩目，皇上也没面子？还有，什么是十一号啊？”

“还能是什么？十一号，那就是咱们这两条腿呗！”转身见慧雅还立在那里，知道不叫她安了心定是不行，只好道：“你快去找东西，时间可真不多，到时独咱们去的迟了，那才叫万众瞩目呢！放心，贺礼我自有安排。”

慧雅狐疑的点点头，显然不信我这片刻能安排出什么贺礼，但还是小跑着去打点东西了。

我一面抓紧时间梳妆，一面动脑筋，我又不是神仙，这会子功夫，能变出什么精致华丽的礼物来？只有往取巧上头去想。有什么现成东西是可以用的……

这么一想，忽然灵光乍现，一个现成的梗倒是可以借用。这可是咱们穿越者的专利啊，不用白不用。这时，正好慧雅捧了衣服钗环等物件过来，我便吩咐她：“东西都搁下，给衣裳熏上香，你就不用管了，我自己来就成。去看看厨房，咱们昨日熬的那鹌鹑汤可还好？有现成的鲈鱼预备今儿蒸着吃的，搁里面一起煮一煮，再加一些花生……尽量好看些就成，味道就不要管了，来不及。赶快去办。”

慧雅不可置信的看着我：“小姐这是……这汤是给皇上的贺礼？可那不是咱们昨儿吃剩下的……”

我唾她：“你做得好看些，谁知道是剩下的？快去快去，煮好了用最好的定窑盅盛上，用食盒装了，提着去。”

嘴里说着，手里一刻不停，便站起来穿衣裳。慧雅也是伶俐人，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细问究竟，便忙忙的去厨房忙活。

我拣了几支配衣裳颜色的玉钗，插在鬓上。再对镜上了蔻丹，点朱唇，最后再描一遍眉毛，扑香粉，定妆。

收拾完毕，慧雅便已提了食盒进来，果然是深得我“快”之用心。我向着她一笑，也不打开看食盒里的汤，赶紧踏着方才过来的脚印出了雪地，出寿安宫，往乾清宫赶去。

这一路小跑，路上竟没遇见一宫主子，路上匆匆来匆匆过的，都是宫女太监，便知大家几乎都已经过去了，心下难免焦急，便催促着慧雅加快脚步急急忙忙赶去。

这样低着头赶路，刚到乾清宫门口，就差点跟迎面出来的李德全撞个满怀。“哎哟，纯贵人，您可算来了！奴才真着急找您呢，典礼就要开始了！”

我瞪他一眼：“瞧把我赶的汗都出来了，可不是你害的？”

李德全跺脚道：“这……这您可冤枉奴才，奴才也不想这样啊。纯贵人您快进去，奴才还有事，恕不奉陪了。”说着打个千儿又抖索着跑了。

我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背影，隐约听得他自言自语的念着：“怎么又抽了？天天抽，想累死我啊！”

什么抽？敢情这大清朝也有我123言情风范，时不时要抽风一下？顾不上李德全这奇怪的奴才，赶紧便同慧雅进了殿。

乾清宫暖阁中，已莺莺燕燕的挤满了一屋子女人。我一进屋，所有目光顿时齐刷刷地向我扫来。这是我自从江南回来，被禁足寿安宫之后第一次在后宫众人眼中公开露面。我感受着那无数道锋利的目光，略低着头，静静走进去，找着自己的位置，就站在那里。慧雅同其它宫中陪伴的宫女一样，另外站在一队里。